iRobot 陷入系统性经营困局，杉川入局解救
今年以来，iRobot Corp（NYSE：IRBT）股价延续长期下行趋势，从2021年197.4美元的历史高点一路跌至近期最低1.4美元，市值较峰值蒸发超过99%。根据其披露的三季度报，公司资产负债表已出现明显失衡，总资产低于总负债，实质性进入资不抵债状态，同时可动用现金规模持续收缩，经营现金流亦维持负值。
iRobot所处困境并非短期偶发事件，而是多重因素叠加的结果。一方面，扫地机器人行业竞争在近三年显著加剧，中国品牌凭借供应链优势和技术积累快速迭代，在全球市场实现大规模反超；另一方面，两年前iRobot试图通过被亚马逊收购实现转机，但这笔约17亿美元的并购最终因反垄断审查受阻而告吹，使其错失了关键性资本支持和资源协调机会。
如今的iRobot处于一个尴尬的地位。单看报表和经营情况，它绝不是一家好公司。但若论品牌价值和产品认知度，iRobot仍是北美市场最具代表性的扫地机器人品牌之一，在高端消费人群中拥有较高认知度。并且，今年其重新进入中国市场后，在部分电商平台亦取得一定销售成绩，显示品牌尚未彻底失去市场号召力。业内普遍认为，iRobot的破产重整已不可避免，真正悬念在于：谁将成为“白衣骑士”。
这一问题在北京时间12月15日有了明确答案。iRobot宣布，已与其担保贷款方及主要制造商杉川集团（Shenzhen PICEA Robotics Co.）签署《重组支持协议》（Restructuring Support Agreement），以便杉川通过法律监督程序收购IRBT。根据条款，杉川将把其债权转换为公司100%的股权。
这意味着，在这项重组计划完成后，杉川将成为iRobot的唯一实控人。
协议的另一方：扫地机器人生产研发巨头杉川集团
作为全球头部扫地机器人核心技术与服务提供商，杉川集团长期处于产业链上游，为众多国内外知名品牌提供全流程服务与支持。
图片来源：杉川集团官方网站
从业务范围来说，杉川已形成了覆盖产品设计、研发测试、生产制造的完整体系。产能方面，当前杉川扫地机器人年产能超过650万台，历史累计交付量突破2000万台，占据扫地机器人市场超过30%的出货份额。研发方面，杉川的产业园区分布于世界各地，其中70%以上的员工是研发工程师。
在技术储备方面，除了拥有扫地机器人产业全链路的大量专利外，杉川也在此基础上探索先进制造业的其他领域，布局了电机、风机、传感器、压缩机等核心零部件的研发和生产。
iRobot是杉川的长期客户之一，且二者在今年8月有了更密切的联系：杉川宣布全权代理iRobot在中国市场的营销与销售业务，帮助iRobot重返中国市场。回过头看，此前的独家代理协议或许正是本次重组计划的前奏。
图片来源：iRobot官方网站（Roomba® Max 705 Combo Robot）
从制造走向品牌：杉川为什么想要iRobot？
从产业链的全局角度看，杉川集团对iRobot的兴趣或许不仅是财务安排，而是为了进一步完善自身的产业布局。
对当前的杉川而言，其所面临的核心问题并非“是否具备制造能力”，而是“如何提升产业链中的价值获取能力”。
不止扫地机器人领域，在各行各业中，面向B端的研发制造企业普遍存在毛利水平较低的情况，依据行业不同大致在5%-20%区间，极少数可能达到25%。而在品牌端，25%的毛利率几乎只是起点，超过50%的也不在少数。这意味着，尽管掌握了核心制造与技术环节，企业仍然在利润分配中处于相对劣势。
最近几年，杉川集团的产能经历了高速扩张，几年间就从年产400万台提升到如今的650万台。尽管扫地机器人市场仍然存在增长空间，但从企业成长的角度，继续产能扩张的性价比显然不如提升毛利率。
提升毛利率的关键在于品牌化。这也正是杉川集团此前的尝试：2022年，杉川集团推出了自有品牌3i，主打高端扫地机器人产品。杉川将3i的核心系列命名为“净地站”，试图强调其作为扫拖一体机无需换水的特点，在高端市场进行差异化竞争。近年该策略颇有成效，在刚刚过去的双11促销期，3i净地站F1 Pro于线上电商平台7000元以上高端扫地机器人市场中销量、销额双项登顶。
图片来源：3i品牌官方网站（3i 净地站 F1 Pro）
产能的扩张，外加高端化的尝试，使得杉川既积累了技术实力，又储备了更多可用于产业链布局的资金。结合另一面iRobot的困境，这带来了资本市场上极为罕见的奇景：通常处于弱势地位的制造商，竟反过来并购了品牌方。
后续展望：巨头联合或将冲击行业
从债权人到直接收购，杉川与iRobot的联系必将更为紧密。借由获取iRobot品牌，原本处于产业链上游的杉川集团可以更加靠近消费市场。
对iRobot来说，当企业陷入困境时，破产重整是一种不破不立的手段，在合理的重整、运营下，往往可以再度焕发新生。以近年的赫兹租车（Hertz）为例，其在2020年受疫情冲击申请破产保护后，引入由产业资本与金融机构联合组成的新投资方，通过债务重组、资产处置与车队结构优化，于2021年完成重整并重新上市，市值一度较破产前显著修复。拉美最大航空公司LATAM亦在2020年进入破产重整程序，在主动压缩成本结构、优化航线布局并引入战略投资者后，于2022年成功走出破产保护，实现财务结构改善与经营恢复，并于2024年重返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。
当然，要成为成功案例的一员，杉川集团和iRobot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如何主导iRobot重整、以何种方式利用iRobot品牌、如何向消费者和资本市场证明iRobot品牌依然有号召力，这些难题都还等待着杉川集团和iRobot依次作答。
不论如何，当前全球扫地机器人市场渗透率不足10%，头部格局尚未完全固定，这意味着扫地机器人领域依然有变化的可能。正因如此，这份由杉川主导的iRobot重整计划，有潜力成为产业格局再平衡的重要节点，其后续发展值得持续关注。
